前几日晚饭的时候fugue同学问我,你觉得学术对于你意味着什么? 其实这不是个适于饭时讨论的问题,影响消化. 可是想起来,我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去面对这样"严肃"的问题了,又或者是,经历在多伦多黑暗的冬日之后,潜意识里在回避这个问题. 我不敢说我想清楚了,只是, 今早在图书馆某一刻的氛围,让我想起三年前面临抉择的时刻, 也让我多了一点面对这个问题的勇气.
学术与我为何? 也许这个问题最早出现是我高中时期开始发疯买一堆看不懂的正儿八经的学术书籍的时候,历史课上提到了某某人某某书,比如余英时汤因比李泽厚等等,然后立刻就钻进书店搜刮.那时候的"学术"纯是求知的快感, 也是武装自己"我知道的书你不知道"的骄傲心理.此种心理越演越烈,遂发展成我和后坐两男生买书的"攀比"之风,嘴上不说,聊天的时候心里却较着劲,看谁买的书更深奥,更"学术".直到某一日,他们从书店搬进教室一堆当时最近出版的德里达的专著,我便举手投降,败下阵来.时至今日,在经历无数次幻灭之后,在我无法再为一句"你读的书好多啊"感到自得之后,那种隐藏的求知的快感和骄傲心理,诚实得讲,远没有消失.或许毕竟,我还是要依靠"学术"来定义我之为我的不同.可是,在我开始嘲笑这种快感和骄傲心理的时候,"学术"对于我又是什么呢?
大三下学期这个问题又来了,那时候想起来是很浑浑噩噩的一个学期,跟风考GRE,明明对于出国其实一无所知;一时兴起去上人类学的课,估摸着是不是可以换个专业。自己梦想着未来有多种可能,却又在学期末丧气地自己把这些可能粉碎掉了。在老馆读了一天书,然后决定保研算了。其实是因为那是一条较容易的路,可是自己说服自己的时候,要加上浪漫化的理由。那天读了一本很喜欢的书,也喜欢读书时安静的氛围,那个时候,只是毫不怀疑要把书读下去的愿望。或许那种愿望就是我那时以为的“学术”。随后的几个月,我看着身边的人焦虑,自己却安之若素,yurou说我是笃定,倒不如说我那个时候只是逃避危机之后把一切都想得非常简单。
然后开始面对永远也写不满意的论文,面对申请失败,面对身处异国的幻灭与危机。曾经的笃定变成是“我到底是不是搞学术这块料”的疑问,现实的压力也不是那种快感和骄傲心理可以解决的了,那么我还应该坚持什么?奇怪的是人总可以在没找到答案之前就可以依靠惯性走下去。我好像还是在走“学术”之路,只是这里面混杂了老师和朋友的鼓励,偶尔看书的快乐,噩梦般地写论文的过程,还有总是对未来没有准备好的焦虑。似乎解决问题的办法是在解决问题之前给自己一个意愿will,一个比较简单的意愿,只是为了快感,或者只是为了安静,而究竟能达到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前几日无聊时又复习了《毕业生》,或许学术现在对于我就像达斯丁霍夫曼最后坐上的那趟车,不知道车会走向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下车,只不过碰巧车上的空座是自己唯一觉得暂时能feel like home的地方,这个时候只能感谢上苍,我在车上,先走再说吧。